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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別再現與國家意識形態─論中國當代藝術內的女性身體意象

  • 性別再現與國家意識形態─論中國當代藝術內的女性身體意象
    出版日期: 2008-01-08
    刊登日期: 2008-01-08
    編著者: 張正霖Chang,Cheng-lin
    頁碼: 32
    裝訂規格: 0
    內容: 摘要
    八○年代初推動改革開放,中國步入後毛時期,社會結構劇烈變遷,92年鄧小平南巡講話後,市場經濟與消費社會迅速成形,蓬勃發展。藝術作品及大眾傳媒中的女性身體意象,也隨之與時俱進簡璊F革命時期的框架,合時宜的轉變為世俗化、消費化、個性化、去政治化與情欲化等特徵,女體由毛時代的去性別化,走向了重性別化,其所反映地不僅是女性個人生命經歷的轉變,而是整個國家意識型態的轉變,身處這個由國家所發動的新一波現代性想像裏,女性再次貢獻出了自己的精力、歲月以及象徵價值。一如革命年代,當代藝術中的女性身體,再次為我們再現出在資本與欲力蓬勃的當代中國,女性被支配的景況。

    關鍵詞:現代性、性別再現、身體意象、國家意識形態、中國當代藝術



    婦女解放,突起異軍,兩萬萬眾,奮發為雄。男女並駕,如日方東…
    ──毛澤東,《中國婦女》雜誌創刊號題詞,1939

    親愛的姐妹們,努力生產吧!
    ──何香凝,〈在第二次全國婦女代表大會閉幕式上的講話〉結尾語,1953

    一、 問題意識

    (一)女性與社會主義中國:一種從屬關係的建立

    如果說,中國的社會主義革命在一起初只是個「男性的事業」,應該不為過。1921年中共成立於上海時,發起者無一女性,而日後幾次重大政治變革裡,女性所佔比例和影響力也難與男性相抗衡。女性的解放,也被放在革命總目標下被權量,是總的階級解放鬥爭中的附屬。用毛澤東的口吻來說,即性別的不平等只是種次要的社會矛盾,是從屬於根本性的階級矛盾的一部分。關於女性的事業,必須為終極的共產主義事業服務,為國族復興服務。

    雖則毛澤東慷慨激昂的說過,「女性撐起半邊天」,亦曾在《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》(1927),抨擊過壓迫婦女的座座大山:政權、族群、神權和夫權。 日後,毛的共產黨也頗以女性解放者自任:培養女性幹部,鼓勵婦女走出家門,參與社會生活;頒佈《婚姻法》(1950),提倡自由戀愛,允陰B姻自由;投入大量資源,致力提高女性的教育程度、經濟地位和健康水平,使釵h女性得以脫困脫貧,得到較好的生涯發展。解放後十數年間,政府還在鄉村地區廣設食堂、醫療所和育幼院等機構,使婦女減輕家務勞動的負擔。

    在亮麗的成績單背後,中共種種舉措最大的考量,卻是如何調動女性潛在的龐大生產力。革命戰爭時期,中共需要女性來填補勞動人口的缺空,和因戰爭帶來的人口消耗。在和平建設時期,國家更是需要女性來支援經濟生產、參與政治運動,鞏固紅色祖國。顯然,國家一邊解放婦女的同時,一邊,又將其置放在更為嚴謹的權力和空間看管中,把女性的身體使命化與政治化。

    布爾什維克的革命論述,原本就強調「黨領導一切」的黃金律令(列寧語),所有脫離黨領導的政治運動都不被允部A包括女性運動。如1949年成立的「中華全國民主婦女聯合會」所追求的宗旨,就是在黨的領導下,團結全國各族各階層婦女大眾,為反資、反帝、反封建一同努力,並動員婦女參與各項建設,為建立新中國共同奮鬥。 相應地,性別問題失去了自身獨立的位置,逐漸被歸併入「國家女性主義」(state feminism)的版圖中, 或用大陸學者戴錦華的話說:女性在毛時期中國彷彿是幅「霧中風景」,成為空洞的能指。 釵h共黨領導人甚至患有嚴重的「性別視盲」(gender-blindness),國家也未曾真正解決女性被隸屬於家庭與生殖的不平等狀況,甚至常還強化了此種隸屬關係。 如中共長期將女性解放的議題稱為「婦女問題」,「婦女」一詞,指涉的正是關於家庭的社會角色概念。 官方還慣於將婦女與「兒童問題」並列,「培育革命後代!」的口號,突出了女性的生殖弁鉆麊懋|主義事業的貢獻,透露出父權家長式的國家,才是女性子宮真正的主人。Tani E.Barlow曾言簡意賅地說到,在毛式共產主義家國的銘文中,「婦女」一詞即意指從屬於國族的女性(national woman),此定義甚至在後毛時代依舊有效。

    革命時代隨著毛死亡、文革結束、華國鋒失勢而黯然遠去。1979年後,開始推動四個現代化,緊接著是改革開放的劇烈變遷。1992年鄧小平發表南巡講話,把這波「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」大潮,推向另一高峰。社會主義與集體所有制不斷萎縮,市場經濟與消費主義卻蓬勃發展,之後再到2001年江澤民的三個代表理論, 2004年的修憲保障私有財產,在在都凸顯了社會主義中國的內在質變。人民的確是獲得更大的消費自由和滿足個人慾望的機會,國家也放鬆了對於思想、文化的控制,改採溫和專制主義路線。 但女性從屬於國家的狀況,是否跟著改變了呢?

   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。
    在回答這個問題上,Lisa Rofel的觀點頗具有啟發性,她認為在近現代中國的現代性想像中,性別敘事佔有關鍵位置,甚至可以說前者即是通過後者而被建構出的,是故此一現代性想像在不同時期的形態,也就塑造了不同時期中國女性的異質性。 也就是說無論在革命年代,抑或當代,中國所有意識型態的轉變都是國家發起的,國家作為一絕對強勢的社會脈絡,早已滲透入釵h文化表述的話語中,女性象徵則是國家意識形態的重要指涉,釵h前行研究已從大眾傳媒、文學與電影中的女性意象,為我們解讀出這層從屬關係。本文則將以視覺藝術為分析對象,探討隨著國家現代性想像的轉變,在藝術內容裡,產生之相應的女性意象再現的變化。